作者:徐苏涛、王明阳、杨益、岳渤、江玉兵。
用“四链”重新看待世界的形态及经济运行
在以往条件下,我们一直受著名战略学家迈克尔·波特的影响讲“国际产业价值链”,但自中美贸易摩擦以来,社会各界对生态链、供应链的关注、反思、思考越来越多;与此同时,过去我们从对世界的认识从世界是有梯度的、凸凹不平的,但后来著名经济学家托马斯·弗里德曼告诉大家“世界是平的”,再后来克莱·舍基告诉大家“世界是湿的”,尤其是在中美贸易摩擦以后,托马斯·弗里德曼再次告诉大家“世界是深的”。
从理论到实践来看,价值链、产业链、供应链、生态链,以及世界是高低起伏的、“世界是平的”、“世界是湿的”、“世界是深的”,不仅仅体现了人们对国际经济发展与全球经济运行的不断深化,还从更深层上重新诠释了产业变革、价值再造、创新生态、经济分工、世界体系、全球治理之间的关系与结构变迁。
“产业价值链”理论,主要成型在迈克尔·波特的“竞争三部曲”——《竞争战略》、《竞争优势》、《国家竞争优势》。其中,《竞争战略》偏微观的企业竞争,他认为“每一个企业都是在设计、生产、销售、发送和辅助其产品的过程中进行种种活动的集合体。所有这些活动可以用一个价值链来表明”,并认为“这些活动可分为基本活动和辅助活动两类”,最终指出“企业与企业的竞争,不只是某个环节的竞争,而是整个价值链的竞争,而整个价值链的综合竞争力决定企业的竞争力”。
《竞争优势》偏中观的产业竞争,他认为每个企业都处在产业链中的某一环节,一个企业要赢得和保持竞争优势不仅取决于其内部价值链,而且还取决于在一个更大的价值系统中,一个企业的价值链同其供应商、销售商以及顾客价值链之间的联接,而这种价值链关系需要在产业链中、在企业竞争中所进行的一系列经济活动仅从价值的角度来分析研究,称之为“产业价值链”。
《国家竞争优势》偏宏观的国家与地区层面的竞争,他认为在产业链中、在企业竞争中所进行的一系列活动仅从价值的角度来分析研究,可以称之为产业价值链;而这种产业价值链以产业链为基础,从整体角度分析产业链中各环节的价值创造活动及其影响价值创造的核心因素。
整体而言,迈克尔·波特通过“竞争三部曲”微观、中观、宏观层面的研究分析,系统性地提出了“产业价值链”系列学说,并为国际社会广为接受。
但伴随全球经济从工业经济向创新经济方向发展、全球经济中心与经济重心从发达国家向新兴市场双重位移,“产业价值链”理论与实践的局限逐步显现。其根本原因在于“产业价值链”本质是工业经济条件下的链式思维,只要存在“链”就必然上下游产业、大中小企业、高中低环节、富强弱国家的分工与竞争;尤其是在产业模块化条件下,新兴市场的核心发展逻辑是承接国际产业梯度转移,逐步成为工贸结合的国家或地区。
于是,“生态链”、“生态圈”或者“产业价值网”理论逐步提出。这其中,“生态链(或生态圈)”从注重产业价值链中下游的关系,到注重产业价值网左中右、前中后的关系,从串联式的生产消费供应链到并联式的开放创新生态圈,从你死我活的竞争到共生共荣的竞合,从产业分解、产业融合的线性增长到产业融合、产业跨界的爆发成长。
从产业价值链到产业价值网,或者从价值链、产业链到生态链,就是从竞争到竞合。在国家与国家、地区与地区、产业与产业、企业与企业从竞争到竞合的过程中,其深入程度主要体现在全球供应链或产业供应链上。“供应链”本质是从生产到流通,要么是一个企业、产业的产品或服务提供给最终用户的经营活动,要么涉及的是一个国家或地区在资源、商品、产能、技术、资本、经验等的流进流出。
更进一步而言,供应链最能体现企业间、产业间、地区间或者国家间内在的相互依存程度、依赖程度。如果把整个供应链上的三个国家整体来看,如果B国忽视了与A国和C国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即使注重自身发展,大力发展高新产业,而A国的原材料供给不到位,或C国的市场消费跟不上,也不会间接影响B国的发展,可以说B国在这个供应链中整体效率不高。
某种意义上,“价值链”的高低决定着不同国家或地区在全球产业版图或创新地图上是高低起伏的。从国际经济发展来看,伴随着国际产业梯度转移与全球经济分工,诸多产业链从发达国家向次发达国家再向新兴市场转移,形成“大脑-躯干-四肢”的发展结构,使得经济全球化的世界“越来越平坦”。正如托马斯·弗里德曼《世界是平的:一部二十一世纪简史》一书中,分析了21世纪初期全球化的过程,主要论题是“世界正被抹平”。
而伴随全球产业模块化走向产业生态化,尤其是全球产业链、全球价值链走进全球生态链,具有开放、多元、活力、共赢的创新生态成为主流,正如克莱·舍基在《未来是湿的:无组织的组织力量》一书中,强调“湿”是协同合作的态度、是社会资本的累积、是思维范式由一维而万维、是政治文化从一元到多元、是交流空间打破鸦雀无声走向众声喧哗。
如今,伴随经济全球化、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以及人工智能技术突破等,经济联系、产业分工、资源配置、合作交流、开放创新将纵向深化。正如托马斯·弗里德曼近日所言“我相信在世界变平、变快、变智能后,接下来会开始变得更加深入”。
更进一步而言,“价值链”体现了世界是高低起伏凸凹不平的,只有掌握价值链高端环节才能掌握产业主导权,以往发达国家正是通过价值链的“剪刀差”来分配财富,而新兴市场与发展中国家需要围绕价值链不断攀升。
“产业链”体现了“世界是平的”,伴随经济全球化发展进一步优化国际产业与经济分工,以往发达国家通过国际产业梯度转移形成“两头在内、中间在外”的发展结构,如今新兴市场与发展中国家只有完整的产业链才能具有完整的产业体系与经济安全。
“生态链”体现了“世界是湿的”,国际经济活动形式不再是资源、商品、技术、资本、经验的优化配置或有机结合,而是创新全球化、创业全球化、国际化经营、自由贸易以及全球资源配置等。
“供应链”体现了“世界是深的”,不同国家或地区在全球化大潮下,形成更加相互依存、共生共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开放创新的深入联系。
过去世界各国或地区都在关注和研究“国际产业价值链”以及“开放创新生态圈”,但伴随美国贸易保护主义政策推行后,“全球供应链”成为世界各国与社会各界研究和关注的焦点。
其主要动因在于,伴随经济全球化从制造业全球化、服务业全球化到创新全球化发展过程中,出现了新一轮全球化与逆全球化并存发展格局。
一方面是在更大范围、更全方位、更高层级的全球范围配置资源、创造财富和分配财富,让世界经济联系、国际经济合作越来越深、越来越密切;另一方面,是单边主义国家通过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等,让世界经济联系、国际经济合作越来越浅、越来越疏远。
严格意义上,“全球供应链”主要分为宏观层面的供应链,主要体现为国与国双边或多边之间的经济分工及其贸易往来、经贸投资等;中观层面的供应链,主要体现为某个产业在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从生产到流通之间的关系;微观层面的供应链,主要体现为不同国家或地区的跨国经营企业、外贸企业等之间的生产流通关系。如今,大家更为关注的是不同国家之间的宏观供应链,以及中观层面的国际产业供应链。
但不论是在探讨何种层面的全球供应链,越来越多地超越制造业全球化条件下“大宗商品进口贸易-低成本加工制造-出口贸易-技术转移-国际投资”的供应链,或“原材料-研发设计-生产制造-贸易流通-消费投资”的供应链,形成适应创新全球化的新经济供应链。
尤其是伴随制造业全球化到创新全球发展过程中,一方面伴随主要国家和地区产业形态与经济模式走向数字经济,使得国与国之间、地区与地区之间的经济联系与分工交易,从物理空间到虚拟空间、从物理硬件到服务产品,进而转变了国际经济活动方式。
另一方面,伴随主要国家和地区贸易结构与贸易方式走向数字贸易、服务贸易,打破了原来货物贸易的流进流出,转变了国际贸易方式,让更多的产品服务通过“无水港”、跨进电商、跨境支付、平台企业等新技术新手段新形式进行分工与交易,最终出现了具有数字驱动、平台赋能、场景服务、智能终端、敏捷供应为元素的新经济供应链。这种新经济供应链,不仅使得“世界越来越深”,还使得世界越来越快。
当前,伴随美国贸易保护主义蔓延,全球供应链加速重构,不仅对全球经济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还对将对全球政治经济格局产生重要的影响。
自世界经济体系逐步形成以来,自由贸易理念不仅一直被全球主流经济学家推崇和倡导,也是美国长期以来坚持的政策取向,尽管关于自由贸易和贸易保护的争论从未停止。整体而言,美国贸易政策总体上以自由贸易为主导,但在实践中,美国从未采取完全的自由贸易政策,不仅在特定时期、针对特定国家都曾采取保护主义为主导的贸易政策;尤其在在经济衰退或危机时期,选择最有利的保护性政策,以利于本国创造尽可能多的就业、市场等实际收益。
如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时期、上世纪70年代以及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都无一例外地遵循了以提高关税为核心的贸易保护主义。尤其是特朗普上台后,美国进一步走向贸易保护主义,不仅对中国实施大面积的贸易战以及全方位的战略遏制,还对美国诸多传统盟国实施贸易保护主义。究其根本原因,是美国从全球经济失衡到全球经济再平衡、中美关系从竞合发展走向战略相持特殊的发展阶段,为了维护美国霸权地位与经济利益而做出的战略调整。
在由欧美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工业经济下,新兴市场与国家的发展往往是由外部需求决定的,主要是通过出口导向性的工业经济承接产业梯度转移与开拓国际市场,进而转变成对国际市场依赖的贸易型国家、工业国家。
在以往失衡的全球经济分工下,从全球供应链来看,美国以铸币投资和科技创新为主,中国以生产制造为主,其他发展中国家提供原材料,然后供应欧美的消费市场。
与之相适应的,是美国实体经济虚拟化之后“再工业化”;中国逐步从“世界工厂”加快自主创新、迈向产业中高端;而很多资源型国家一直被“国际剪刀差”所困;欧美的高福利政策限制了生产性行为等等。
这其中,尽管美国通过科技创新掌握全球高端价值链,并通过产业梯度转移成为全球财富的分配者;但中国在承接国际产业梯度转移以及加速工业化的过程中逐步形成了全产业链并从价值链低端逐步向中高端攀升。而当中国的产业链威胁到美国既有的价值链后,美国试图通过贸易、投资以及经贸合作等打乱或切断供应链。
伴随美国贸易保护主义蔓延,尤其是对中国还夹杂着全面遏制的元素,那么全球化到底能否阻挡、新冷战到底会不会打、贸易保护是否有限的、中美到底是不是脱钩、新兴大国能否被遏制、到底是机遇还是挑战、突破口到底还有没有成为当前及未来做追问的逻辑。在此背景下,我们初步形成如下基本判断:
一是美对我国发动贸易战,从根源上分析是美国国际资本和本国产业资本分野下的“权宜之计”,短期内无法实现美国产业“全面制霸”的战略目标,中美产业和经贸全面“脱钩”几无可能。由于全球化带来的金融资本、产业链全球布局而来带的传统产业资本脱实就虚、本国制造业“空心化”等诸多问题由来已久,通过贸易战、科技展乃至金融战均无法在短期内实现美国产业“再度崛起”的目标。
一方面,以跨国公司为代表的美国国际资本在全球寻找价值洼地,并通过构建多级的全球供应链体系实现资本效率的最大化,其对美国的向心力无法和本国产业资本相比,即使在美政府“号召”下,出于自身发展的目的,其短期内回流美国的可能性很低。
另一方面,以制造业为代表的美国本国产业资本始终无法解决自身效率低下、缺乏比较成本优势、市场份额不断被蚕食等一些列问题,虽然理论上美国贸易保护、减税政策下,本国产业资本应当是最受益的群体,从而支撑美国实现其自身“再次伟大”的战略目标,但由于上述问题尚无明确解决手段而短期内难见成效。
换言之,美本国产业资本缺少承接自身产业链重塑的发展环境。因此,在美国当前发展阶段,国际资本和本国产业资本存在难以调和、越来越大的利益分歧。
作为具有全球最全工业体系和全球最大消费市场,美国跨国资本无法脱离中国独立发展,本国产业资本无力正面对抗中国产业链竞争,因此,中美国家层面在产业和经贸两方面全面“脱钩”几无可能。
二是伴随全球化格局已经形成,部分国家会因为美国对中国的贸易政策而减少对中国投资和交易,但自身也会受到美国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冲击。当前全球产业分工的体系架构已经形成,单一国家在全球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生态链中的角色功能变动无法改变此架构机制,全球化发展的趋势已无法改变。具体到企业的微观层面,各产业头部企业的供应链体系由三层、四层甚至更多层的供应商体系构成,而此供应商体系为分布于全球的多个企业通过“协作生产”的方式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在国家层面,美国对中国贸易政策将影响部分国家对华态度,更有甚者将协助美“长臂管辖”。但需要注意的是,美国对华发起贸易战的同时,也在“美国优先”的导向下对其他国家施加经济压力,使用手段不仅是提高关税,也包括军费、强制扩大对美进口、加大经济制裁等多种方式,这其中不乏欧盟、日本、韩国、印度等美国的传统“盟友”,这些国家也在受到美国贸易保护政策的巨大冲击。因此,处于自身安全和发展两方面的考量,大部分国家在进一步要求中国承担大国责任的同时,并不会放弃与中国的合作关系,甚至在“美国优先”的政策影响下,进一步加强同中国的经贸、产业合作,近期日本、德国加强与中国的对话与合作意愿就是最好例证。
三是中美贸易战将造成全球贸易强度降低,供应链“缩水”趋势明显,发达国家仍是全球主要消费市场,处于工业化前中期阶段的发展中国家获得了“换挡机遇”。中美贸易战将影响全球供应链结构体系,从以往效率导向的多层、多级、多国、多主体的全球供应链,转向以市场安全为导向“近岸采购”以应对多环节供应链的不确定性。
以发达国家为代表的众多传统制造业向服务业转型,要求对客户需求快速响应提供贴身服务,而AI、云计算、3D打印等新兴技术又为“近岸采购”提供了技术保障,这种趋势从底层变革了传统的全球供应链采购体系,并将威胁全球相对脆弱的经济增长。
麦肯锡全球研究院(MGI)发现,自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在其研究的17个大型行业全球价值链(GVC)中,有16个一直处于收缩状态。在2007至2017年间,虽然全球贸易绝对值在持续增长,但在同一批价值链中,出口占总产出的比重从28.1%下降到22.5%,这意味着贸易强度下降,全球供应链也在“缩水”。
目前,全球产业链的大体格局是以北美和欧洲为主要市场,以中国、越南、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亚洲国家为主要制造基地,以中东、南美、非洲、俄罗斯和澳大利亚等为主要资源供给地。
受中美贸易战、中国产业转型升级等因素影响,部分产业、尤其是生产制造环节已经出现了向其他发展中国家转移的趋势,以埃塞尔比亚、越南、印度为代表工业化前中期的发展中国家和墨西哥、土耳其为代表的临近欧美市场的饿国家积极承接相关产业环节,并以此为契机加快了产业发展的换挡提速。需要注意的是,在此过程中,尤其是在贸易战的影响下,必然出现原本由中国承接的制造环节被其他发展中国家替代的风险。
四是以制造业全球化为典型的传统经济,将出现部分供应链转移和交易协作成本上升。传统经济供应链以资源型产业和效率性制造业为典型代表。资源型产业及其供应链直接冲击较小,连带相关产业提高采购成本。以农产品、矿产、金属原材料为代表的资源型产业会出现原产国出口价格降低、进口国采购价格升高,进而造成产量降低。由于该类型产业供应链相对较短,但其产品是各门类工业的基础原材料,因此采购成本升高、产量降低等波动因素会传导至下游相关产业,造成全球供应链交易成本上升。
效率型产业及其供应链局部变化的态势正逐步显现,短期内有可能激化贸易保护主义,以汽车、装备、服装、电子产品等为代表。由于中国在多个产业领域具有较大的产业规模和较强的全球竞争力,贸易战背景下,原本由中国主导的产业链协作体系将出现局部性的、一定范围的产业链转移。
一方面,原来中国出口美国的产品将转而向欧日甚至东南亚、非洲出口,进而造成更大的逆差和失业,另一方面原来出口欧日的产品将会转而向美国市场出口。中国拥有全球性的产业供应链体量,贸易战必然会出现局部产业链从中国转移,但短时间、高强度的产品冲击原有市场体系,将促使更多的国家提高关税壁垒保护本国产业和市场体系。此类型产业受贸易战影响将主要影响全球供应链协作效率,而短期内的交易升本上升将伴随新供应链搭建而逐渐趋于平稳。
五是以创新全球化为特征的新经济供应链将面临严峻挑战,但伴随国际经济活动方式的系统性转换,为加快走出制造业供应链摩擦创造了条件及可能的突破口。创新全球化下的新经济发展范式已成为全球发展的新方向,生命生物产业、信息产业、文化创意、新消费等传统定义下的产业正以数字经济、平台经济、共享经济、智能经济的方式重构产业形态和商业模式,人才、关键技术、金融、平台等关键要素推动传统的产业“供应链”方式向“产业创新生态”转变。
贸易战升级为科技战,美国在技术源头压制以中国为主的众多国家,包括限制学术交流、减少外籍学生留学、审查外籍科技人员等手段,配合围剿外国科技巨头、限制本国企业和产品对外合作、控制核心部件和技术以及“长臂管辖”等产业打击方式,将极大挑战科技创新产业的创新生态体系,美国将利用自身技术创新优势,以控制、限制、封锁等方式渐进式控制下游产品开发和应用。
以人工智能领域为例,美国将继续强化在底层算法、核心芯片、操作系统等领域的主导性优势,限制以中国企业为代表的科研、开发、应用等各环节以保持自身科技领先优势。不仅是美国将继续强化对创新源头和终端产品服务的主导权,对中间环节(医药中间体、装备零部件、IT中间技术)会加大与国际交互合作但会强化控制力。
世界各国、尤其是主要经济体将被倒逼加大创新投入,在非绝对优势领域加强与他国的交流合作,以创业促进创新,建立自身优势科技产业领域的创新链、供应链安全以保证自身在新一轮全球科技产业革命中的领跑、并跑位置。
尤其是,如今全球经济活动形式不在是大宗商品、出口加工、三来一补、货物贸易、最惠国待遇、政府补贴、跨国公司,而是数字经济、数字贸易、自由贸易、三零规则、跨境创业、跨国经营、人民币国际化;新兴市场的发展逻辑不在是技术换市场、承接国际产业梯度转移、外贸外资外经,而是自主创新、高端链接与高端辐射;只有“两个市场、两种资源”,才能在全球范围配置资源、创造财富、分配财富。
六是“中美国”相互依存的关系在短期内难以撼动,不仅局限在经贸与科技层面,尤其在货币金融层面呈现出内在的依存关系,不仅充分体现了“世界是深的”,还在一定程度决定了贸易摩擦的持久性。在目前的国际经济发展结构之中,美国货币超发及印钞购买中国的商品并形成贸易逆差,中国生产的商品支撑着美元的购买力;中国用商品换来美元,形成贸易顺差,再用美元购买石油、矿产等资源,把美元流向世界各地,从而为资源输出国提供了美元流动性,打造了美元的世界货币地位,并由此形成了当下全球经济一体化以及中美国的“商品—货币”循环周转的运动格局。某种意义上,如果没有中国的商品,那么美元的现实购买力将会大打折扣,这就意味着打击中国就是打击美元、就是打击美元资产,美元体系和美国经济就会崩溃,在中长期就会出现美元贬值、消费品暴涨、股票暴跌等情况。
总而言之,全球化大势在短期内可以有阻碍但在中长期无法阻挡,柏林墙、防火墙的围堵毫无意义,更需要的是互利共赢的疏导全球化发展趋势不可阻挡。
美国的贸易保护还局限在传统工业经济、货物贸易上的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用了最直接、最低级的关税等手段,对传统工业经济与货物贸易是较大的,但对新经济与数字贸易的影响是有限的。
对于中美到底是不是脱钩,这个钩并非源于中国不想脱,而在于美国想脱钩也脱不掉,大国贸易摩擦、多边自由贸易以及双边贸易争端等将成为常态,阻挡了一时但没法阻挡全部、更没法阻挡长远;中国等广大新兴市场与国家以及其他发达经济体只有转变自身经济发展模式与对外经贸发展模式,创新产业发展形态、经济运行体制与自由贸易体制,化危为机,才能从根本上对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
在仅涉及中美之间供应链的情形下,贸易战对我国的影响有限,体现在以美国为目标市场的成本敏感型跨国公司占比不高、中国制造业竞争优势明显、产业跨国转移周期较长等方面。
数据显示,2019年上半年美国从中国进口货物商品总额较之去年同期下降了约12.4%至约2190亿美元,而从墨西哥、日本、德国、韩国、英国、越南、印度等国的进口货物商品额度则出现了不同程度上升。
据美国贝克·麦坚时国际律师事务所今年4月的调查结果,亚洲地区有近一半的跨国公司在考虑对其供应链进行“重大变革”,超过10%的公司打算“推倒重来”。受此影响,中国2019年的GDP增长率预计将出现0.3到0.4个百分点的下滑。
然而,贸易战对传统供应链的影响程度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结构化评估。
首先,相对美国市场,中国制造业更依赖国内市场和其它国际市场。2018年我国制造业产值达26.5万亿人民币,占全球四分之一;而据商务部数据,2018年我国出口商品总值2.4874万亿美元,其中工业制成品2.352万亿美元,而对美国的商品出口值为0.4784万亿美元。尽管美国是我国第一大贸易伙伴,但其份额在总盘子中并不显著。
其次,受加税影响的产业链环节主要是成本敏感的下游劳动密集环节,资本和技术密集的中上游环节产业转移压力不明显。调查显示,考虑从中国转移生产加工环节的跨国企业主要是出于成本原因;而中国在中上游产业链的竞争优势已初步建立,据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数据,中国中高端技术产品的全球市场份额已达32%,占据世界主导,同时也体现在中国资本品和零部件商品的全球市场占比持续上升(据世界银行数据已达20%以上)。因此可以预计首先转移的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而中上游环节如非直接面向美国出口则能够继续留在中国。
第三,就受影响转移的产业而言,中国制造业多年来形成的成熟产业体系、规模效应、商业规范、基础设施配套等优势以及完善的产业生态难以被快速复制。数据显示,中国的制造业劳动力平均增加值远高于印尼、越南、菲律宾与柬埔寨;而据世界银行排名,中国国际物流领域在海关、基建、航运、服务、追踪、时效等全部指标下均领先泰国与越南。中国制造业的生态优势将对上升的成本形成一定的对冲。
最后,产业转移的过程会滞后于贸易数据的变化,体现在产业转移流程复杂、周期长等特点,以及部分跨国企业会选择在短期内观望并尝试中国与全球“双供应链”发展策略。综上,非成本敏感型跨国企业、尤其是市场导向型和效率导向型跨国企业将继续维持在华业务,包括布局本土研发、本地制造、市场营销等全价值链环节以及对中高端中间品进行采购。
中国企业对美投资整体呈下降态势,直接投资额显著下滑。长期以来美国作为高科技资源输出国和市场大国,中国对美投资经历了十多年的长足发展,成为中美经贸关系中继贸易和金融外的第三根支柱。但是伴随着中国对美的投资并购逐年增长且呈现出迅猛状态,美国针对中国并购交易的不安情绪在奥巴马执政时期就开始升温,并在特朗普上台后的贸易战时期愈演愈烈。
因此,自2017年以来,受到中美经贸摩擦以及双方政策调整的直接冲击,中国对美投资呈现出显著下滑之势。根据普华永道报告统计,2017年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较2016年减少约37%,即从2016年的460亿美元下滑至2017年的290亿美元。2018年上半年,中国企业在美的收购和绿地投资仅为18亿美元,同比下降92%,为7年来最低;同时,2018年1-5月,中国投资者抛售的美国资产高达96亿美元。
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中国企业以技术并购为导向的投资项目在美受到严重打压。这类企业投资旨在于提高自身研发实力和获取相关专利。
在美国,开展技术类企业并购相对于其他类型企业的投资更艰难,会受到美国外资投资委员会(Committee on Foreign Invest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CFIUS”)的国家安全审查。通常如果项目涉及国防、航空航天、通讯、半导体等敏感行业,CFIUS会进行严格审查并通过率极低。自2017年特朗普上任至2018年7月底,CFIUS频频以国家安全为由阻碍中国并购美国企业,共有十多项投资交易因此流产,主要集中在半导体、信息通讯、金融服务、大数据、新材料等新兴高科技领域。2018年美国通过《外国投资风险审查现代化法案》(FIRRMA),这次的立法改革扩大了CFIUS审查范围,延长了CFIUS审查期限。
单从法案文本来看,预计未来中国对美投资会面临更严格、更频繁、更具针对性的审查限制,尤其是在人工智能、虚拟现实、机器人、大数据分析、半导体、金融科技等敏感技术领域。二是中国企业以市场拓展为导向的在美投资生存发展空间急剧缩水。这类企业投资旨在于通过进入体量巨大的美国市场,进而促进全球化产业布局。
通常当中国OEM厂商向美国公司提供产品当达到一定规模和体量后,厂商就希望整合美国渠道和市场资源,并以收购美国客户的方式整合供应链。但是美国25%关税的加征使得大部分的中国OEM厂商不仅没有办法通过供应链整合从美国大客户手中获取更大利润,反而显著增加了自身成本,这对很多已在美国成立的中美合资项目,或对美出口企业带来巨大打击。
美国对华加征关税为多国提供“代替机遇”,近年来中国对东盟国家、“一带一路”国家投资呈明显上升趋势。从原因分析来看,一方面是国内人工、资源、能源和环境成本逐年上涨,使得中国具有传统优势的劳动密集型加工制造业竞争力被削弱。另一方面是贸易战美国加征关税的影响,加剧了一部分加工、组装业的产能从中国转移至以东南亚为首的其他国家。因此,很多企业出于规避贸易摩擦风险和发展亚洲新兴市场的原因,在把握中国政府大力推动“一带一路”和东盟国家合作契机的基础上,加强对东盟和“一带一路”国家的投资。
2015、2016年中国对东盟制造业的投资同比增速分别为73.4%和34.3%,保持迅猛上升趋势。截至2018年底,中国与东盟双向累计投资额达到2057.1亿美元,双向投资存量在近15年间增长了22倍。据商务部统计数据,2018年1-4月,我国企业对“一带一路”沿线的53个国家合计非金融类直接投资46.7亿美元,同比增长17.3%,占同期总额的13.1%,主要投向了新加坡、越南、马来西亚、老挝、印度尼西亚、巴基斯坦、泰国和缅甸等国家。
这其中,越南作为受益国较为典型。越南具有多项优势因素,是中国资本涌入的首选之地。越南人口约9500万,其中75%在35岁以下,地理位置靠近中国,人工费低廉,因此人口红利凸显。1-5月中国对越南的新增投资批准额达到15.6亿美元,是上年同期的5.6倍。中国在泰国的投资增加明显,泰国投资促进委员会(BOI)1~3月批准的来自中国的直接投资是上年同期的2倍,达到292亿泰铢(约合人民币64.4亿元)。
据上海美国商会近期对美国在华跨国公司的调查显示,东盟国家已成为美国企业转移生产基地的首要目的地(18.5%),东亚、欧洲、印度等也是热门选项,更有6%的企业计划把制造环节搬回美国。
中国有望将强化“高端制造”与“消费市场”属性,以发展中国家及新兴市场国家为主要合作对象,逐步形成新型国际供应链体系,加快自主品牌走向国际市场、参与全球竞争。
从中美贸易战中美方的举动来看,从第一阶段的提升商品贸易关税、第二阶段的打压我国行业领军企业、进而到第三阶段“号召”美资企业撤出中国、威胁金融制裁等,均显示出美对自身产业供应链的控制力和对我国大部分产业链的影响力在下降(但在许多关键领域仍有绝对主导权),以祭出美最不擅长的“政府影响”这一手段仍然作用有限,而背后原因是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与价值链上的不断攀升。
2018年中国高科技产品进出口总额约为对外贸易总额的30.7%,出口商品里工业品占比超过90%。另据海关总署披露,今年前8个月,我国加工贸易进出口额为5.02万亿元,下降3.3%,占24.9%,下滑1.8个百分点,而一般贸易进出口达12.03万亿元,增长5.4%,占我国外贸总值的59.8%,反映了我国发展高新技术产业、经济转型等方面的成绩。与此同时,我国的出口目的地越来越倾向于新兴市场国家,目前我国对经合组织和对非经合组织国家的出口额几乎已平分秋色。
据麦肯锡预计,到2025年新兴市场将消耗全球近2/3的制成品(中间制成品、资本品),意味着随着新兴市场规模的扩大和生产网络的演变,中国未来的外部需求的主要来源将从发达经济体为转变为新兴经济体。因此,在中美“贸易脱钩”的情形下,中国将以自主产品和自有品牌进军国际市场,构建以我为主的国际供应链体系。
中国的战略考量及其应对的取向及策略
一是中国如何看待与全球经济或外部世界的关系。历史上,尤其是在农业文明时代,中国是“中央之国”,产生了影响世界的汉文化与 “中国的世界秩序” (费正清所言)。但自第一次工业革命到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形成,中国在闭关锁国的政策与“天国上朝”的心态下,逐步被早期工业文明及其生产方式、世界体系所抛弃。直到改革开放,尤其是中国“入世”以后,中国作为美国主导的全球经济体系、贸易体系规则的接受者,一方面通过承接国际产业梯度转移大力发展工业化,另一方面通过进入美欧日等发达国家以及新兴市场成为贸易型大国。
这期间,中国全球经济或外部世界的关系,是在和平与发展的战略判断下,作为一个积贫积弱的发展中国家与新兴市场寻求新技术、吸引跨国资本、输出中国制造实现资本原始积累、技术集成与市场开拓。尽管中国的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市场化国际化对全球经济增长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对全球资源、技术、市场的索取也与日俱增,尤其是触动了发达国家的利益格局。在新时代条件下,中国与外部的关系不是单纯在贸易大国、制造强国的基础上,与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抢资源、抢市场、抢技术,而是在新的经济运作模式下在全球范围配置资源、互通有无、共享技术、创造财富、分配财富。
二是在新世界格局下究竟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中国。在国际政治经济的语境中,在霸权主义与霸道下,国际生存空间或发展疆域自然是有限的,即“你多了他就少了”或者你的强大意味着别人的衰落;但在中央之国或王道条件下,这种国际生存空间或发展疆域可以是无限延伸的,可以共生共荣、包容发展,在无形中形成中心枢纽。历经多次世界大战,美国最终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的领导者以及主导国际政治经济秩序的全球性超级大国,“美元”加“大棒”的全球政治经济逻辑有增无减,科技超强举世无双但霸权主义不得人心。伴随全球经济中心与经济重心加快向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与发展中国家“双重位移”,全球政治经济秩序与全球治理加速重构。尤其是当前诸多人从5G之争的中美两个体系,延伸到全球经济将形成中美两个体系的联想。在当前国际政治经济发展格局以及中美不同发展阶段下,全球更需要一个引领全球经济与世界各国走向共同富裕、共生共荣、共同成长的新型超级大国。中国应秉持“和”文化与“王者”之风,将中国的经济增长、技术进步、市场扩容、资本投资、商品贸易、发展经验等与世界各国和地区共同分享。
三是美国对华战略与政策哪些是长期哪些是短期。当前,美国对华战略与政策涉及到美国世界领导权、世界霸权以及美国优先、美国至上等领域,无论是全面遏制、局部遏制以及点对点的遏制是长期的,尤其是涉及到产业主导权、尖端技术、新兴产业制高点、美元地位等领域。尽管美国主流社会的精英们就全面遏制中国发展成为与美国并驾齐驱甚至超越美国形成了共识,但只要涉及有利于美国国家利益以及无关紧要的领域,一定会形成妥协,这也意味着有些遏制注定是短期的,比如在一般性货物贸易、跨国经营投资、新产品新技术对华出口等。更进一步而言,在全球化纵深发展以及“世界是深的”逻辑下,不是美国想不想脱钩,也不是中国不想脱钩,而是美国并不具备全面与中国脱钩的能力。不仅是美国的企业需要中国的市场,即使是美元,如果没有中美之间的合作,就会没有购买力、甚至具有贬值的风险。
四是中国对美战略与政策战略上与战术上的区别。我们一贯讲求“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面对当前的美国贸易保护主义以及对华贸易摩擦,尤其是“脱不脱钩”上,一方面,不能盲目地认为我们自身工业体系完整、市场潜力巨大,可以与美国脱钩或完全脱钩。“开放”就是与高手过招,博采众长、让自己更强大,脱钩或完全脱钩不仅是对“改革开放”的背离,也是逆历史潮流而动。另一方面,也不能毫无底气地认为美国已经足以强大、足以自给自足到不需要中国,中国的市场、中国的市场、中国的消费以及中国对全球安全的影响。在“脱不脱钩”的问题上,只有“做好最彻底的脱钩准备,才能争取到最积极的不脱钩”。
五是“中美国”到底是阶段性的还是长期的竞合。中美同处北半球最具发展潜力的地理空间与地缘格局,人口众多、幅员辽阔、资源丰富、气候适宜,理应对新一轮全球化、全球治理、经济发展以及国际安全等起到不可推卸的共同引领责任。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取得重要的经济增长与社会发展成就,并不像以往全球性大国崛起一样,是伴随着掠夺侵略、损人利己而来的,而是依靠自身的艰辛、勤劳、奋斗出来的,是以自己的福利牺牲、资源消耗、生态恶化、环境污染为成本的。同时,虽然美国能通过聚全球英才而用之以确保领先地位,但美国很多时候、整体上是一个乐于坐享其成、财大气粗、唯我独尊的国家,而“美国优先”便是最佳体现。正是这种国格与国民性差异,反而使得中美有着天然的相互依赖与依存关系。由于不同的发展阶段与现行国际分工体系决定了中美经济与贸易格局。在全球经济分工与价值链体系中,美国有最大的消费市场与高科技产业,经济结构是以服务业为主导;中国有最大的新兴市场与制造业产能,经济结构是以制造业为主导。更进一步而言,在不同发展阶段、产业结构、消费模式下,当前及未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是难以改变的,中美经贸合作的互补性是难以人为抹杀的。
六是中国需要系统性找到解决问题的战略突破口。对于现代经济社会发展而言,不同的发展阶段需要不同的发展模式、组织方式、发展结构、制度安排或发展经验,在上一个发展阶段成功的发展范式,到了新的发展阶段不应该成为路径依赖或者经验包袱,而是需要与时俱进的、不断演化的创新迭代。整体而言,无论是当前的“中美贸易摩擦”带来的外部需求及相关发展环境“外患”,还是显性的、隐性的长期结构矛盾逐步浮现所带来的“内忧”,既是改革开放第一个四十年的发展范式所不可避免的、内生发展的结果,也反映了改革开放第一个四十年巨大发展成就的另一面。在由欧美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工业经济下,新兴市场与国家的发展往往是由外部需求决定的,主要是通过出口导向性的工业经济承接产业梯度转移与开拓国际市场,进而转变成对国际市场依赖的贸易型国家、工业国家。无论四小龙、四小虎都是区域性阶段性的,但中国在特定发展格局中成为全面、系统、结构性的挑战者。尤其是中国入世后,在贸易部门带动下将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到生产制造部门,通过进口贸易将大宗资源等分销到国内出口加工型企业,然后再通过出口贸易把“中国制造”的商品输出到国际市场。
一是切换经济发展范式,加快从外向型工业经济向开放型创新经济战略转变。改革开放第一个四十年,尤其中国“入世”后,借助贸易部门带动工业部门的发展机制,在“大产业、大企业、大平台、大项目”的组织动员方式下,不仅形成了出口拉动、划地成园、招商引资、规模制造的出口导向型外贸经济,还形成了 “五低四高”(低成本、低技术、低价格、低利润、低端市场;高能耗、高物耗、高污染、高排放)的工业化发展模式,最终形成了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外生发展、外延增长的外向型工业经济发展范式。这其中,工业经济具有有限的利润空间,只要通过拓展国际市场以及重商主义才能弥补国内市场不足、进而获取超额利润。欧美通过几百年的工业化发育以及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生成养活了十几亿人口,但中国以十几亿人口在短短四十年从承接产业梯度转移到中国制造风靡全球,付出了沉重的生态环境代价与福利损失,也触动了国际政治经济特定的利益格局。在改革开放第二个四十年,只有转变产业结构、产业组织方式、产业发展模式,才能改变贸易结构、贸易发展模式,才能从发展模式与运行机制上走出争端与摩擦,主线是大力发展开放型创新经济。一方面是从外向型经济到开放型经济。“开放型经济”本质上是一种经济发展制度,不仅涉及贸易便利化、投资自由化,还涉及整个经济社会思想形态、游戏规则等;不仅实现创新资源优化配置,还实现内外部经济的闭环运行;基础是打破贸易壁垒、资本管制等实现自由贸易,优进优出的发展格局是成熟标志。另一方面,是从工业经济走向新经济、创新经济。新经济是一种消费决定生产的经济,具有高端高效高附加值以及高风险高收益等特点,不仅不依赖国际贸易,还能提升产业竞争力与产业主导权,进而在全球范围配置资源、创造财富、分配财富。
二是增强产业主导权力,培育新经济形态、经济模式、产业技术与产业体系。伴随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新经济逐步在全球范围内兴起与发展,并成为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根本革命力量、驱动力量。伴随着知识经济、网络经济、信息经济、社交经济、体验经济、平台经济、数字经济、智能经济、分享经济、生态经济等经济形态、经济模式以及产业业态的演进与交织,从资源配置、经营范围、市场空间、社交组织、供需结构、产业组织、产业界限、技术构成、产权基础以及商业生态关系上,逐步重新构建了现代化经济体系构建的组织方式与发展路径。在应对贸易保护主义以及贸易战面前,不仅仅是去解决产业战略的问题,而在新的产业结构、新的经济形态、新的经济模式,进而为转变贸易模式、贸易结构、贸易机制等创造条件。重点是把握新兴产业硬科技、跨界别、数字化、场景化四大属性,打破统计科目依赖、传统分类依赖、工业分类依赖等,大力培育发展高端高效高附加值的新兴产业,逐步形成以未来新兴产业为引领、以战略新兴产业为主导、以原创新兴产业为特色、以传统优势产业为补充、以现代服务业为支撑的现代化经济体系。
三是优化空间战略布局,以国际化大都市带动城市群跨区域一体化建设发展。经过改革开放第一个四十年的发展,在我国出现一些“富可敌国”的中心城市替代国家成为全球经济分工与国际竞争的主体。目前这些中心城市进一步突破地区限制,加快向都市圈、城市群方向发展,在更大范围配置资源、拓展腹地。如京津冀、粤港澳、长三角、长江经济带等,最终形成“19+2”的发展格局。在新一轮经济全球化与地区经济一体化条件下,国家或地区内部的统筹协调发展张力与外部的战略围堵压力较大,各地区必须打破空间距离、地域分割以及体制束缚,以狼群效应实现群体突围,跨区域发展一体化发展趋势显现。这种跨区域发展一体化的基本特征是空间范围纵横交织、产业分工优势互补、创新生态共生共荣、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思想文化开放包容、体制机制相互弥合。为适应跨区域一体化发展趋势,核心是加快国家中心城市布局并实施国际大都市战略,重点围绕经济体系国际化、企业梯队国际化、条件平台国际化、资源配置国际化、城市形态国际化、环境生态国际化,构建开放型创新经济、培育外向型企业梯队、布局境内外开放平台、建设国际化活力城市、强化全球化资源配置、营造枢纽型创新生态,建成我国参与全球竞争的支柱与前台。
四是重建全新生产函数,全面激活释放新型企业创业创新活力及产业竞争力。伴随工业经济向创新经济方向发展,相对于人才、土地、资本、技术等生产要素及其机械化的组合或结合,场景、智能、数字、平台、生态、流量更具动态感、活力感以及无限的想象力及爆发力。迫切需要围绕开放、多元、活力、共赢的生态环境,探索以场景拉动加快业态创新、以智能引领再造生产方式、以数字驱动加快互联融通、以平台带动创新产业组织、以生态赋能激发市场活力、以流量聚合优化资源配置的全新产业组织方式。在此基础上,发挥企业家、创业者的核心作用,围绕新兴产业方向创新创业,在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融合的杠杆下,面向全球范围链接高端资源、整合配置资源,将先进技术转化为成熟的商业模式、新兴业态,从产品技术创新、业态创新为主逐渐过渡到产品技术创新、业态创新同组织创新、管理创新、制度创新和区域创新并重,加速从“跟跑”、“并跑”到“领跑”,率先构建创新驱动的发展格局。
五是重塑全球供应链条,实施产业强基工程,建立完善自主可控的供应体系。当前,美国贸易保护主义对全球供应链的整体影响是在反制造业全球化,但对中国的措施同对其他国家的措施有明显的不同,主要在于对制造业供应链和新经济供应链双管齐下。对于这两种供应链的影响需区别来看:一方面,制造供应链上中国早已经开始推进低端制造的去产能,美国的举动是给中国的新旧动能转换动力加码;另一方面,新经济供应链上,中国在大部分领域处于追赶阶段,美国的手段有限但影响较大,中国需认真研究应对之策。在此背景下,我国迫切需要实施产业强基工程,建立完善自主可控的供应体系,核心是从“工业四基”到“产业六基”,即在强调关键基础材料、核心基础零部件(元器件)、先进基础工艺和产业技术基础的基础上,突出信息安全、数字设施等基础设施建设布局,不断提升产业发展的基础能力。
六是转变对外贸易方式,以数字贸易带动服务贸易、服务贸易带动货物贸易。探索在以数字贸易带动服务贸易、服务贸易带动货物贸易的发展机制,打破以货物贸易为主的贸易结构,促进货物贸易、服务贸易、数字贸易协同发展,进而超越关税的一般限制。强化贸易物流、大宗商品、跨境电商、保税贸易、口岸服务以及文化贸易、旅游休闲等基础上,以数字贸易带动服务贸易发展,大力发展跨境电商、软件贸易、社交媒体、通讯、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物联网、卫星定位等信息技术服务贸易,突出数字传媒、数字娱乐、数字学习、数字出版数字内容服务贸易优势,探索互联网交付的离岸服务外包、数字医疗、数字金融、跨境的软件外包等新业态。进一步促进多边或双边从基础性的商品交易与产能合作、到高水平资本投资与技术转移、再到更高水平的经验借鉴与文化交流方向发展,不断提升合作层级。
七是拓展全位开放格局,提升“一带一路”合作层级、创新合作模式与机制。进一步探索多边、双边、小多边贸易体制,逐步向“零关税零壁垒零补贴”方向发展,支撑“一带一路”高水平发展以及共同成长。提高合作层级,促进多边或双边从基础性的商品交易与产能合作、到高水平资本投资与技术转移、再到更高水平的经验借鉴与文化交流方向发展,从商品输出、产能输出、资本输出、技术输出、模式输出到文化输出。创新合作机制,围绕多边或双边资源、技术、市场、产能、资本不同禀赋或优势,探索“中国制造+国际市场”、“中国资本+国际资源”、“中国市场+全球技术”、“境内园区+境外园区”,实现高附加值、探索新的全球经济增长。打造数字口岸,依靠市场化、专业化方式大力发展口岸服务业,着力将传统口岸功能从货物流转前台变成数据中台、关键要素汇集后台,同时广泛应用物联网、云计算等新型产品和服务,建设“一站式立体服务+增值服务”的数字化口岸。
八是倡导新文化软实力,开放创新、多元共赢、活力倍增、包容增长新内涵。在“美国至上”等面前,进一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同建设美好世界”。围绕“一带一路”倡议等,营造更加开放创新环境,加快将各领域垂直合作演变成万众、泛在、网络、协同、分享、共赢的众创生态,有效聚集、优化、整合各类创新资源及产业要素,进而开创“开放创新、多元共赢、活力倍增、包容增长”的创新合作文化,为全球新一轮经济增长做出重要的贡献,进一步彰显我国的软实力,促进全球经济包容性增长与可持续发展。
作者简介:
徐苏涛,长城所副总;王明阳,国际业务总监;杨益,国际业务副总监;岳渤,平台业务副总监;江玉兵,宁波研究院院长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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