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17日下午，我受邀到科技部中信所参加了“战略大家谈”学术沙龙，并做了《场景，未来创新驱动力》演讲，王奋宇、黄波等随行，科技部战略规划司、中信所、战略院等部门相关人员参加了会议。我在会上主要讲了四个方面：一、未来超级场景是引领科技创新的航标；二、紧盯10大新经济创业赛道实现爆发式成长；三、场景、赛道是科技体制创新的新议题；四、建议将场景方法论融入中长期规划。
对科技工作来说，场景和赛道是最近5-10年出现的新词，我今天主要讲讲场景、赛道和创新的关系。在新经济时代，几乎所有事情的逻辑都变了，一切皆有可能，对未来发展方向的把握成为研究工作的核心和关键。最近，李克强总理说我们要催生更多的“独角兽企业”、“瞪羚企业”。对于科技工作来说，我们已经不应再囿于传统经济的创新体系，而应打造新经济的创新体系。在新经济创新体系中，有两个词很重要：场景、赛道。
场景就是改变世界的新技术的新用法，是独角兽追求的核心领域。以前说流量为王、数据为王，最近有了新的说法，就是场景为王，场景就是引爆点。场景把创新相关的要素，人才、资本、技术、政策都集聚在一起，产生聚变，由此产生改变世界的颠覆式创新。赛道是什么意思呢？赛道就是创新的最新领域，是企业家、投资人都看好的未来具有爆发潜力的领域，大家一起努力地在这个领域里面搞创新。现在投资人、创业者都在寻找最有价值的赛道。在新经济的发展过程中，中国抓住了社交化、互联网+和数据智能这三个重大机遇。为什么说中国现在有底气和美国竞争，就是因为我们过去二三十年走对了，尤其最近的10年。前些年出台的“互联网+”政策，使得中国在商业模式变革以及很多产业变革都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从互联网+到现在的人工智能这是一个历史发展的必然逻辑，也是一个新的机遇、新的阶段。现在各个地区、各个创业者、投资商都在追场景。
现在中国已经出现了一大批场景，我说几个很典型的：移动支付、共享出行、智能安防、新媒体、在线直播。可以说，中国的移动支付在全球绝对领先。现在的移动支付方式正在不断拓展深化，可以坐飞机、乘公交不用票了，也可以看电影不用拿票了，诸如此类的场景会越来越多。最近有个很有趣的现象，有些移动支付的企业在中国的激烈竞争中发展不下去了，就去了欧洲或是东盟，却快速发展起来了。但是中国的场景在境外发展还是有一些壁垒，比如在台湾，仍是以现金支付为主，很少见到移动支付。目前正在制定的中长期规划和上一次中长期规划完全不同，上一次是规划如何把国外的技术拿到中国来，这一次则是第一要规划如何在无人之境做原创，第二是怎么把中国出现的改变世界的场景推向世界。现在人们经常议论网约车有什么样的问题和不足。我认为这是个新事物，做科技工作的人，对新事物应该有新的思维和眼光。再比如说电商，某政策出台后，某平台的电商少了一半；游戏，本来中国游戏全世界第一，一出政策，成了世界第五。我们认为现在缺的是想象力，是适应新经济发展的新制度，而不是一味地批评、打压。中国之所以在场景创新上走在前面，当然有来自政府的鼓励，但在某些领域一旦做出成绩，往往使用陈旧的思维、原有的规则、制度进行监管，结果把活生生的新事物打压了。这是目前在全球引起争议最多的场景之一。现在中国的人工智能企业包括场景突破点大量出现在安防领域。同时，国外则在安防领域对中国打压，很多搞智能安防的公司已经和华为一样被美国列入打压名单。问题的根源是在能不能搞人脸识别、识别后能否公布？确实会出现类似我的脸是我的，不应在你的平台上被识别的言论。现在中国是认为可以识别，尤其是公共服务等领域。对人脸识别，欧洲、美国、中国是三种不同的立场。欧洲立场最严，美国有限度开放，中国基本上是全面开放。这个场景是最值得研究的，我们应该从伦理和法律上研究。如果中国能够出一套标准，比欧洲、美国都更科学、更理性，那么会对人工智能的发展有很大意义。这是一个有点争议的话题。在世界眼中，中国是个不大开放的国家，但为什么新媒体在中国这么活跃？比如今日头条，已经是超级独角兽，估值200多亿，而且今日头条下面涌现的新业态非常多。这与中国人手一部智能手机有关，无论人们每天用手机做什么，都会留存大量的数据在不同的平台上。视频直播从一开始只是娱乐功能，到现在发展到教育、购物等领域。有个词叫know-how，是指干一个活儿的技巧和诀窍，直播能把最难的技巧直观地推到人们眼前，而且还容易传播。短视频也是最近最热门的场景之一。通过短视频你会突然发现我们的世界从原来的长篇大论可以变成不到一百字，从原来的2小时视频变成几秒或几十秒钟推到你眼前。这个世界没有碎片化就没有平台，有了平台就能把碎片化的东西都编织到一起。现在我们正在进入人工智能时代，场景的作用更大。人工智能领域最具有突破感的是独角兽，独角兽的作用越来越大，大到很多国家和地方都希望找一个人工智能企业来创造新场景引领经济发展。人工智能正在向多领域渗透，把人工智能当做一个核心来抓是非常对的。场景一定不再是基于原有的价值体系，而是新的体系。如果给场景分类的话，第一类吃喝玩乐，第二类生老病死，第三类价值实现。第一类吃喝玩乐包括，互联的家、娱乐体验、新零售、智慧出行等。第二类生老病死包括医疗、个性化教育、云康养等。第三类价值实现包括智慧工厂、AI赋能的专业领域和产业大脑，某种意义上，产业要有大脑，创新要有大脑，区域也要有大脑，人工智能的核心是要做大脑。面向未来，就是要鼓励创业者想象和创新场景。场景创新、发展新经济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实现人类追求幸福生活，追求“长生不老”、追求超越自身能力的目标。前面我通过案例讲了场景的价值，接下来讲讲赛道。首先，赛道是创业者探索的新领域；其次，赛道是投资商投资的新领域；第三，赛道是独角兽诞生的地方。赛道的出现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人工智能的发展，人工智能把原来不搭界的领域整合到了一起。很多独角兽做APP只要能排列到苹果商店的前十位，或小米的前十位，流量就会大幅增加。最近我见了几位很年轻的做APP的创业者，在上海创业周遇见一位，做了一款图片处理的APP，第一轮融资就获得1000万美元。中关村、上海、深圳和杭州这些地方都出现了一批世界一流的独角兽，而且出现了一个新的趋势：投资商开始进行联合创业。这是新经济的最新现象，APP流量引爆是很多年轻人善于干的。
我们从80年代开始做连锁经营，但现在出现了新情况，近五年开始用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为连锁赋能。举个例子：比如汇通达，估值200亿元，以B2B、B2C的模式，连接乡村夫妻店，打造农村生态的网络平台，打通供应链、物流、金融等各个环节，现在这个系统上有上万家夫妻店在用人工智能赋能，任何一个商品进入他的销售体系，销售额就能增长十倍。还有，瑞幸咖啡是一个典型的通过人工智能大数据发展的联合企业。利用大数据赋能，比国外所有的咖啡店都发展得更快。赛道越新，联合创业的动力越大。人工智能最核心的就是人工智能技术的垂直应用，在若干领域都进展非常快。以医疗为例，运用人工智能，诊断、治疗等都能减少大量成本，大大提高医疗效率和质量。过去是以资质为核心的管理体系，以后要变成以信用为核心的管理体系。这个产业能够让大量中国人多活十岁，这个方面我们应该向美国学习。文创的核心是IP。最近很火的故宫就是重新发掘传统IP的价值，让年轻人爱上传统文化，不仅如此，故宫更是与许多新经济企业联合创新，推出了故宫IP+手账、故宫IP+口红等跨界的产品，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科技创新中人力资源很重要。现在的人会用手机，但还不会用云。通过互联网赋能，可以帮助更多人就业。随着人工智能技术发展，最近出现了一款新软件，叫PRA，也叫流程文档AI自动化，机器经过学习后，可以模拟人工进行电脑操作，例如从Excel中把数字复制出来，填写到财务软件中。这类软件发展很快，因为机器能够全面承担许多重复性的电脑操作，大大降低了人工成本。AI智能化技术取代人类劳动才刚刚开始，将来会越来越多。上海举办了一次开放数据创业大赛，智慧城市数据开放给第一名。也就是说上海科技创新大赛第一名就可以使用人工智能相关数据。通过数据开放开展创业的第一大是硅谷，第二大是中关村，第三是上海。中国数据开放进展较慢，如果进一步开放，对中国的科技创新会起到很大的作用。主要是把场景交给创业者，比如最著名的例子是海尔，还有一个是平安公司，平安公司出现了四个独角兽，尤其是它的陆金所估值已经超过了394亿。大企业通过开放数据支持创业的方法就会出现场景孵化。新经济最大的变化就是数据和知识成为资源、成为生产要素。当数据成为资源，边际成本几乎为零，这是爆发式成长的基础。现在出现这么多爆发成长企业的根本原因就是缘于人工智能和数据成为资源。如果用科技口的语言就是，科技进入了无人之境。进入无人之境，就意味着要研究未来，要解决想象力的问题。现在我们的部分企业家还是在原来的套路上模仿别人，我们的研究重点往往也是研究美国在干什么、英国在干什么，这是不够的。我认为应该加强未来研究，把未来研究的学科和队伍建立起来，尤其是要重视人工智能。未来研究有什么用？就是能够对未来更有洞见力，能够看得更远，抓住改变世界的赛道和场景。中国在新经济的科技创新领域有两个领先优势，一个是场景，另一个是赛道。场景就是引爆点。场景有点像过去我们说的成果转化，以前我们的成果转化都是先把技术搞出来，再考虑科研成果产业化的问题，问题不少。在新经济体系中，要用全新的逻辑来做，也就是场景思维，把原来成果转化的路径倒过来，先找到新技术的应用点，一个好的创意，再去找资源，再去做技术研发。中国的一个大优势就是场景丰富，人多、数据多，每一个好的场景都是引爆点，场景落地可以加速技术的研发，可以倒逼出来“有用”的技术。场景不是过去的那种对新技术的简单应用示范，而是新技术不断跨界融合的创新实验室，是新业态的融合器，是产生独角兽的重要利器，一定会引发爆发式成长；它不是简单地挖掘需求，而是通过洞见创造未来；它不是由500强企业或科学家来主导的，而是由创业者和独角兽来主导的。场景有三个关键特征，第一是改变世界，它不会局限于一个城市范围内，一个场景一定是能够引发世界变革的；第二是跨界，是人工智能、信息化与其他技术的跨界融合；第三是通过创业来实现的。这三个是做场景的基本要求。
赛道就是大的创新方向，相当于以前一直在做预研和技术选择。我们现在要用新的方法来做技术选择，也就是赛道的思路。选择赛道是发现原始创新在社会经济发展中有爆发可能的领域，光靠科学家不够，一定要有社会投资人等社会经济力量参与，尊重市场的判断力。美国的技术选择也是让企业与社会充分参与的，以前我们的技术选择是科技部门、科学家主导，社会力量参与不足，要让科学家、创业者、投资人都参与。场景和赛道是对科技体制创新提出的新问题、新视角、新方法，这次的中长期中应该加强关注。中国要成为科技强国，应该改变想法和打法。场景和赛道是中国取得领先位置最接近的领域，中国出现的改变世界的场景最多，超过美国；赛道中国说得最热闹，各界广泛关注。所以，应该把场景和赛道作为科技强国的重要抓手，要在世界上形成引领性。还有一点，新经济需要新研发，新研发是探索未来的研发，新研发的核心是要有改变世界的梦想，由企业家、科学家联合对未来赛道进行探索。没有一个国家的科学家像中国的科学家这么受到重视，不但有政府的项目支持，企业家、投资家也愿意和他们合作。新研发就是基于中国在新经济发展的引领位置，面向未来的新经济开展研发。第一，我希望AI未来场景实验应该在各个高新区开展，中国的几代创业者都是在高新区出现的，所以各个高新区应该成立符合本地发展特点和要求的场景实验室。比如北京中关村可以做产业大脑实验室，西安做机器人实验室等，各个地方要各有特色。第二，人工智能的发展说到根本上，可以让产业创新成为比企业创新更重要的创新，人工智能使场景、赛道成为中心。有的科技园区现在开始打造世界级的产业集群，企业家、投资人、科学家、创业者都联合在做产业共同体，产业组织方式需要重组和全新变革，一个产业越新奇越要有产业基金和产业大脑。什么是世界级产业集群？就是能够把控全球产业动态，包括价格、产业的创业情况、产业出现的新业态等与产业发展相关的所有东西。在产业大脑方面，建议科技部率先部署一些项目。第三，建议要加强新经济制度创新。目前，各个领域做新经济、做人工智能都要求新经济制度创新，传统的制度是许可模式，政府允许做什么企业才可以做什么，而新经济制度的核心是信用，先放手让企业创新，如果信用不好了可以停止。第三，以人为本，提前研究人工智能的伦理和法律问题。人工智能的出现向社会的伦理和法律规范提出了挑战，对人工智能技术不应放任不管。比如大家都在讨论的自动驾驶，如果自动驾驶的车辆遇到突发意外，机器算法应该遵循何种原则趋利避害？以及谁来承担事故的责任？将来人工智能渗透到社会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之后，伦理和法律问题将会更加突出，在这方面，科技部应加强研究，为业界的创新提供指引。今天讲了这么多，核心想表达的思路就是，场景是新经济的驱动力，我国已经在支付、智能安防等领域实现了引领。现在发展人工智能，应该继续坚持场景驱动的思路。场景资源是中国发展人工智能最重要的优势之一，在人工智能的发展过程中，不仅需要资金的支持，更需要场景创新和新经济制度创新的支持，希望科技部能够在场景创新和制度创新中发挥重要的作用。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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